Qian Qianyi's Reflections on Yellow Mountain: Traces of a Late-Ming Hatchet and Chisel

Appendix B

156 Appendix B Appendix B 游黃山記 錢謙益 (1582–1664) 著 Preface 序 辛巳春余與程孟陽訂黃山之游約以梅花時相尋于武林之西溪踰月而不至〔1〕 余遂有事于白嶽黃山之興少闌矣徐維翰書來勸駕讀之兩腋欲舉遂挾吳去塵以行 吳長孺為戒車馬〔2〕庀糗脯子含去非羣從相向慫恿而皆不能從也維翰之書曰白 嶽奇峭猶畫家小景耳巉崎幽石盡為惡俗黃冠所塗點黃山奇峰拔地高者幾千丈庳 亦數百丈上無所附足無所迤石色蒼潤玲瓏夭曲每有一罅輒有一松逕之短鬚老骨 千百其狀俱以石為土歷東南二嶽北至叭哈以外南至落迦匡廬九華都不足伯仲大 約口摹決不能盡懸想決不能及雖廢時日〔3〕煩跋涉終不可不到也是游也得詩 二十餘首寒窻無事補作記九篇已而悔曰維翰之言盡矣又多乎哉余之援筆為此編 也客聞之索觀者相屬余不能拒遂撰次為一卷先詒孟陽〔4〕于長翰山中而略舉維 翰之書以發其端壬午孟陬虞山老民錢謙益序 〔1〕踰月而不至 [MLS: 踰月不至]. 〔2〕吳長孺為戒車馬 [HM, LYM, WKQ: 吳長孺為駕車馬]. 〔3〕雖廢時日 [LYM, WKQ: 雖費時日]. 〔4〕先詒孟陽 [HM, MLS, LYM, WKQ: 先貽孟陽]. Part I 記之一 黃山聳秀峻極作鎮一方江南諸山天台天目為最以地形準之黃山之趾與二山齊淛 東西宣歙池饒江信諸郡之山皆黃山之枝隴也其水東南流入于歙北入于宣南入于 Appendix B 157 杭于睦于衢自衢西入于饒西北入于貴池其峰曰天都天所都也亦曰三天子都東南 西北皆有鄣數千里內之山扈者巋者岌者峘者嶧者蜀者皆黃山之負扆几格也古之 建都者規方千里以為甸服必有大川巨浸以流其惡黃山之水奔注交屬分流于諸郡 者皆自湯泉而出其為流惡也亦遠矣謂之天都也不亦宜乎余以二月初五日發商山 初七日抵湯院自商山至郡七十里自郡至山口一百二十里〔1〕至湯院又八里其所 逕寺曰楊干臺曰容成潭曰長潭嶺曰石碪石曰薌石溪曰芳溪〔2〕村曰芳村其地勢 坡陀犖确擁厓據壁溪流縈折漘岸相錯其人家衣美箭被芳草略彴拒門疎籬阻水褰 裳濟涉半在煙嵐雲氣中繇長潭而山口山率環谷水率注溪谷窮復入一谷山與谷如 堂如防旋相宮又相別也溪水清激如失或濆沸如輪文石錯落深淺見底百里之內天 容泬寥雲物鮮華游塵飛埃望厓却反人世腥腐穢濁之氣無從至焉余語同游者曰子 知黃山乎是天中之都會而軒轅之洞府也二百里內〔3〕皆離宮閣道羣真之所往來 百神之所至止殆有神物司啟閉給糞除于此地而人未之見也吾嘗游岱矣未及登天 門上日觀不知岱之尊也今吾之至于斯也肅然而清悄然而恐恍然如在天都石門之 上余之玆游也而豈徒哉是日浴于湯池宿藥谷之桃源菴 〔1〕自郡至山口一百二十里 [MLS: 自郡至山口百二十里]. 〔2〕溪曰芳溪 [SHZ, QZL: 溪曰方溪]. 〔3〕二百里內 [WKQ: 二百里之內]. Part II 記之二 自山口至湯口山之麓也登山之逕於是始湯泉之流自紫石峰六百仞縣布其下有香 泉溪泉口濆沸蒸熱冷泉下注涼溫齊和瀵尾涌出穢濁迸去初浴汗蒸蒸溢毛孔已而 愾然霍然如酲斯析如痁斯解拍浮久之怳然感素女玉真之事〔1〕作留題四絕句浴 罷風于亭巾屨衣袂飄飄然皆塵外物也折而西竹樹交加崖石撐柱蒙籠羃歷如無人 逕行半里許佘氏桃源菴在焉菴之前天都青鸞鉢盂諸峰囘合如屏障其左則白龍潭 水膏渟黛蓄噴薄巨石水聲砰磅微雨霡霂辛夷炤簷皎如玉雪俄聞籬落閒剝啄海陽 邵梁卿幼青自白岳來訪足音跫然足樂也〔2〕午夜聞衝撞彌急溪聲雨聲澎湃錯互 〔3〕晨起坐小樓視天都峰瀑布〔4〕痕斕斑赮駮俄而雨大至風水發作天地掀簸 漫山皆白龍掉頭捽尾橫拖倒拔白龍潭水鼓怒觸搏林木轟磕几席震掉雨止泉益怒 呀呷撞胸如杵在臼日下舂少閒乃相與商游事焉〔5〕佘氏菴傍湯池朝夕浴于斯飲 于斯汲于斯以斯池為湯沐焉服食焉皆可也昔人飲菊潭而強飲杞水而壽況丹砂之 泉軒轅浴之三日而伐皮易毛者乎以千金賃藥谷之廬以二千金庀糗糧治藥物沐飲 于斯泉者數年登真度世可執券而取也今有進賢冠于此曰賣之三千金人爭攘臂而 求之以三千金買一仙人則掉頭不顧此可為一笑者也 〔1〕玉真 [LYM, WKQ: 玉貞]. 〔2〕俄聞籬落間剝啄海陽邵梁卿幼青自白岳來訪足音跫然足樂也 [Omitted in LYM, WKQ]. 158 Appendix B 〔3〕澎湃錯互 [LYM, WKQ: 澎湃錯亙]. 〔4〕視天都峰瀑布 [WKQ: 觀天都峰瀑布]. 〔5〕少間乃相與商游事焉 [LYM, WKQ: 少間乃商游事焉]. Part III 記之三 繇祥符寺度石橋而北踰慈光寺行數里逕硃砂菴〔1〕而上其東曰紫石峰三十六峰 之第四峰與青鸞天都皆嶧山也過此取道鉢盂老人兩峰之閒峰趾相竝兩崖合沓彌 望削成不見罅縫捫壁而往呀然洞開軒豁呈露如闢門闔登山者蓋發軔于此〔2〕里 許憩觀音崖崖欹立如側蓋逕老人峰立石如老人傴僂縣厓多奇松裂石迸出糾枝覆 蓋白雲蓬蓬冒松起僧曰雲將鋪海盍少待諸遂憩於靣峰之亭登山極望山河大地皆 海也天將雨則雲族而聚于山〔3〕將晴則雲解而歸于山山河大地其聚其歸皆所謂 鋪海也雲初起如冒絮盤旋老人腰膂閒〔4〕俄而滅頂及足〔5〕却迎凌亂迫遽廻 合瀰漫匼匝海亦雲也雲亦海也穿漏盪摩如百千樓閣如奔馬如風檣奔踊卻會不可 名狀盪胸撲靣身在層雲中亦一老人峰也久之雲氣解駮如浪文水勢〔6〕絡繹四散 又如歸師班馬倐忽崩潰〔7〕窅然不可復跡矣回望老人峰傴僂如故若遲而肅客者 緣天都趾而西至文殊院宿焉黃山自觀音厓〔8〕而上老木搘徑〔9〕壽藤冒石青 竹綠莎蒙絡搖綴日景乍穿〔10〕飛泉忽灑隂沉窅窱非復人世山未及上曰翠微其 此之謂乎升老人峰天宇恢廓雲物在下三十六峰叅錯涌現〔11〕怳怳然又度一世 矣吾至此而後乃知黃山也〔12〕 〔1〕逕硃砂菴 [MLS, LYM, WKQ: 逕硃砂溪]. 〔2〕登山者蓋發軔于此 [NQX: 登山者皆發軔于此]. 〔3〕雲族而聚于山 [LYM, WKQ: 雲簇而聚于山]. 〔4〕盤旋老人腰膂閒 [LYM, WKQ: 盤旋于老人腰膂閒]. 〔5〕俄而滅頂及足 [BYC, NQX: 俄而沒頂及足]. 〔6〕如浪文水勢 [LYM, WKQ: 如浪紋水勢. BYC: 如浪丈水勢]. 〔7〕倐忽崩潰 [LYM, WKQ: 倏忽奔潰. BYC: 倏然崩潰]. 〔8〕觀音厓 [WKQ: 觀音巌]. 〔9〕老木搘徑 [NQX: 老木榰徑]. 〔10〕日景乍穿 [LYM, WKQ, BYC, NQX: 日影乍穿]. 〔11〕三十六峰叅錯涌現 [MLS: 三十六峰叅錯涌見]. 〔12〕吾至此而後乃知黃山也 [LYM, WKQ: 吾至此而乃知黃山也]. Appendix B 159 Part IV 記之四 憩桃源菴指天都為諸峰之中峰山形絡繹未有以殊異也雲生峰腰層疊如裼衣焉雲 氣蓊翳峰各離立天都乃巋然于諸峰矣竝老人峰沿礀上皆緣天都之趾援危松攀罅 壁或折而陞或縣而度旋觀天都如冕而垂如介而立眎向之所見尊嚴有加焉下嶺復 上僧方鑿石斧鑿之痕與趾相錯也石壁斷裂人從石罅中上歷罅里許天都逐罅而走 甫瞪目而踵已失也甫曳踵而目又失也壁絕石復上合乃梯而下人之下如汲井身則 其綆也汲既深〔1〕綆穴地而出又從井榦中上也折而陟臺是為文殊院普門安公所 荒度也院負疊嶂峰左象右獅二羅松如羽蓋〔2〕靣擁石如覆袈裟其上有趺跡其下 下絕桃花峰居趺石之足桃花之湯出焉其東則天都峰〔3〕如旒倒垂其西則蓮華峰 獻萼焉〔4〕其南靣曠如也〔5〕指點凝望浮煙矗靄青葱紺碧穿漏于夕陽平楚之 閒已而煙凝靄積四望如一暮景夕嵐無往而非雲海向所沾沾于老人峰者又存乎見 少矣坐臺有二鴉〔6〕翔集僧言此神鴉也明日當為公先導〔7〕與之食祝而遺之 寢室不滿一弓夜氣肅洌與老僧推戶而起三十六峰微茫浸月魄中零露瀼瀼霑溼巾 屨悽神寒骨峭愴而返余故好山栖野宿〔8〕以此方之其猶在曲屋穾夏砥室羅幬之 中乎余之山居而宿焉者自玆夕始也 〔1〕汲既深 [WKQ: 級既深]. 〔2〕二羅松如羽蓋 [WKQ: 二羅松如蓋]. 〔3〕其東則天都峰 [MLS: 其東則天都諸峰]. 〔4〕蓮華峰獻萼焉 [LYM, WKQ: 蓮華獻萼焉]. 〔5〕Emended to 其南靣曠如也 following MLS, LYM, WKQ [SBCK, HM, SHZ, QZL: 其西靣曠如也]. 〔6〕Emended to 坐臺有二鴉 following MLS, LYM, WKQ [SBCK, HM, SHZ, QZL: 生臺有二鴉]. 〔7〕明日當為公先導 [HM, LYM, WKQ: 明日當與公先導]. 〔8〕余故好山栖野宿 [WKQ: 余故好山野栖宿]. Part V 記之五 清曉出文殊院神鴉背行而先炤微幻空兩僧從焉避蓮華溝險從支逕右折險益甚炤 微肘掖余臂幻空踵受余趾三人者蟨與駏蛩若也行三里許憩炤微茆菴菴背蓮花靣 天都負山厜嶬蔽虧雲漢俯視洞壑日車在下隂茆簷藉白石出孟陽畫扇傳觀惜不與 偕杖屨也二僧踞盤石疏記所宜游者曰繇喝石居三里至一線天再折一里許〔1〕下 百步雲梯又一里上大悲頂出新闢小徑三里許達天海飯訖東北行上平天矼五里上 石筍矼轉始信峯經散花塢看擾龍松過師子林上光明頂復歸天海少憩登煉丹臺而 還日未亭午天氣如清秋此游天所相也食時飯天海神鴉却而迎焉次第游歷如二僧 之云〔2〕日夕鴉去廻翔如顧別乃返天海宿焉一線天石壁峭陿水旁激如雨疾趨過 之傳曰巖岑之下古人之所避風雨謂此也雲梯當蓮華峰之趾磴道歷七百級磴陿而 160 Appendix B 級長踵曳如絙脛垂如汲〔3〕下上攀援後趾須前趾前踵蹠後踵旁瞰股栗作氣而後 下乃相慶脫于險也始信峰于三十六峰不中為兒孫〔4〕一部婁耳而頗踞諸峰之勝 繇師子林東折兩厓陡立相去丈許北厓裂罅處一松被南厓援之以度陟其巔〔5〕茆 菴欹傾積雪搘拄俯視雲氣諸峰矗出其最奇石筍矼也圖經云黃帝浮丘公上昇之後 雙石筍化成峰可高十丈今石筍攢立不啻千百嵌空突起拔地插天鈎連坼裂譎詭化 貿亦不可以丈計豈造物者役使鬼神破碎虛空穿大地為苑囿鑿混沌之肺腑以有此 也起視大壑却立萬仞指點宣州池陽堆皺蹙摺纍如囷廩馮高臨下如限堵墻堆阜虛 落人語殷殷過此則翠微松谷黃山西北之境盡矣煉丹臺之前拱立相向者煉丹峰也 翠微飛來諸峰各負勢不相下胥俛為環衛崩壓倚傾櫛比棊布若削劎戟若樹儲胥軒 轅相宅之地故有神物護訶妄人不察設版築室宜其蕩剛風而焚劫火不終朝而輒毀 也〔6〕三十六峰側影旁軼敷花如菡萏丹臺藏貯其中如的中之薏臺方廣可置萬人 三靣劖削前臨無地却行偃臥足蹜蹜不能舉〔7〕目眴眩者久之余之登玆山也自湯 寺而上披蒙茸歷幽仄蓋奧如也自文殊院而上指削成遡雲漢蓋曠如也及遵石筍丹 臺觀夕陽望光景意迷精爽默自循省靈區異境顯顯心目安知俛仰之閒不將一瞚遷 改〔8〕夜半有負之而趨者與安知吾身在此而市朝陵谷堆塵聚塊者不已窅然若喪 與又安知吾所坐之處所游之地〔9〕非幻化為之如所謂五山之根無所連著者而吾 亦將馮空而磒虛與余肉人也載朽腐之軀以游乎清都紫微余心蕩焉夫安得不執化 人之袪慬而求還也與楚莊王曰子具于強臺南望料山以臨方皇左江右淮其樂忘死 恐畱之而不能反吾之於此山所以游焉而樂樂焉而不敢以久畱也 〔1〕再折一里許 [MLS: 再折里許]. 〔2〕如二僧之云 [LYM, WKQ: 如二僧云]. 〔3〕脛垂如汲 [HM: 脛垂如級]. 〔4〕始信峰于三十六峰不中為兒孫 [HM, MLS, LYM, WKQ: 始信峰于三十六 峰之中為兒孫]. 〔5〕陟其巔 [SHZ, QZL: 陟其嶺]. 〔6〕不終朝而輒毀也 [MLS: 不終朝輒毀也]. 〔7〕足蹜蹜不能舉 [HM, MLS, LYM, WKQ: 足縮縮不能舉]. 〔8〕不將一瞚遷改 [HM, LYM, WKQ: 不將一瞬遷改]. 〔9〕所游之地 [MLS: 所臨之地]. Part VI 記之六 晨起風蓬蓬然取道雲梯靣風逆上負風而仆仆而起兩腋若有人相扶不知其為風力 也盡雲梯則為蓮華峰之趾徑如荷莖紆迴藏峰腹中磴窮穿峰腹而出如緣荷本上重 臺也〔1〕風愈厲逆曳不得上乃據石趺坐以俟登陟者巡途而下欲前復却一松一石 低廻如故人僧曰三十六峰處處惜別盍早至慈光寺招邀諸峰與執手欄楯閒乎寺踞 天都之隴枕桃花蓮華二峰〔2〕左則硃砂青鸞紫石右則疊嶂雲門竝外翼焉普門安 公者縛禪清凉山中定中見黃山遂繇清凉徙焉比入都門〔3〕願力冥感〔4〕慈聖 Appendix B 161 皇太后頒內帑為薙髮賜紫衣幡杖神宗賜寺額曰慈光降敕護持今寺尊奉藏經慈聖 所欽賜裝池也〔5〕四靣金像像七層層四尊凡二十有八尊有蓮花坐〔6〕坐有七 準提居葉中一葉一佛佛不啻萬計慈聖及兩宮所施造也普門將搆四靣殿手削木為 式四阿四嚮不失毫髮今藏弆焉〔7〕普門隻手開山〔8〕熾然建立當其時兩宮之 慈恩加被四海之物力充牣移兜率于人閒化榛莽為佛土何其盛也軍興日煩饑饉洊 至鍾魚寥落糠覈不繼追鼓鐘于長信〔9〕數伽藍于雒陽蓋不勝滄海劫灰之嘆焉斯 李文叔之所以致嘅于名園也普門塔在寺後白石鑿鑿桃花流水圍繞塔前人世牛眼 馬鬣起冢象祁連者方斯蔑如亦可感也〔10〕是夕再浴湯池宿桃源菴〔11〕山僧 相送不忍舍鄭重而別寄語天都蓮花諸峰如吳人語念相聞也元人汪澤民曰宿湯寺 聞啼禽聲若歌若答節奏疾徐名山樂鳥下山咸無有余方有南浦之別聞之悽然感余 心焉既與黃山別遂窮日之力以歸 〔1〕如緣荷本上重臺也 [LYM, WKQ: 如緣荷本而上重臺也]. 〔2〕枕桃花蓮華二峰 [MLS: 桃花蓮華二峰]. 〔3〕比入都門 [LYM, WKQ: 北入都門]. 〔4〕願力冥感 [LYM, WKQ: 顧力冥感]. 〔5〕慈聖所欽賜裝池也 [LYM, WKQ: 慈聖所欽賜裝滲也]. 〔6〕Emended to 凡二十有八尊有蓮花坐 following LYM, WKQ [SBCK, HM, SHZ, QZL: 凡二十有八層有蓮花坐]. 〔7〕普門安公者縛禪清凉山中定中見黃山遂繇清凉徙焉比入都門願力冥感慈聖 皇太后頒內帑為薙髮賜紫衣幡杖神宗賜寺額曰慈光降敕護持今寺尊奉藏經 慈聖所欽賜裝池也四靣金像像七層層四尊凡二十有八尊有蓮花坐坐有七準 提居葉中一葉一佛佛不啻萬計慈聖及兩宮所施造也普門將搆四靣殿手削木 為式四阿四嚮不失毫髮今藏弆焉 [Omitted in MLS]. 〔8〕普門隻手開山 [MLS: 普門安公隻手開山]. 〔9〕追鼓鐘于長信 [WKQ: 追鐘鼓于長信]. 〔10〕普門塔在寺後白石鑿鑿桃花流水圍繞塔前人世牛眼馬鬣起冢象祁連者方 斯蔑如亦可感也 [Omitted in MLS]. 〔11〕宿桃源菴 [WKQ: 宿桃桃源菴]. Part VII 記之七 余之登山也浴湯池〔1〕憩桃源菴夜半大雨坐白龍潭小樓看天都峰瀑布雨止登山 雲氣猶滃鬱登老人峰看鋪海山行三日天宇軒豁〔2〕如高秋蕭辰一望千里每春夏 登山煙嵐偪塞不辨尋丈山僧嘆詫得未曾有〔3〕甫出山雨復大作淋灕霑溼同游者 更相慶也客曰黃山之游樂乎余應之曰樂則樂矣游則未也三十六峰之最著者莫如 天都蓮花出芳村則蓮花峰離立抵白龍潭則天都正中如屛陟慈光寺踞天都而枕蓮 花離而又屬顧若宿畱憩文殊院天都東拱若幡幢之建立蓮花右翊若瓣花之披敷兩 峰之靣目畢見矣自玆以往偭背易嚮步武換形如鏡中取影橫見倒出〔4〕非坐臥俯 162 Appendix B 仰不能髣髴而玆遊未遑也昔人言採藥者裹三日糧達天都頂萬曆閒普門闊菴相繼 登陟石塔旛燈儼然在焉夫獨非腐肉朽骨而遂如天之不可升耶石門為黟山之中峰 歙郡黃山樓北瞰此峰峰勢中坼若巨門唐人有詩曰閒倚朱欄西北望只宜名作石門 樓〔5〕則石門之高峻唐時郡樓見之而游人無復過問即山僧亦莫知所在此可以名 游耶游玆山者〔6〕必當裹餱糧曳芒屨經年累月與山僧樵翁為伴侶庶可以攬山川 之性情窮峰巒之形勝然而霞城乳竇紫床碧枕毛人之所飲阮公之所歌未可以津逮 也桃花如扇松花如纛竹葉如笠蓮葉如舟非鍊形度世之人未易遘也〔7〕三十六峰 之巔樵蘇絕跡猿鳥悚慄唯乘飇輪〔8〕駕雲車可以至焉列子言海外五山所居之人 皆仙聖之種一日一夕飛相往來者不可數吾安知仙聖之人不往來于三十六峰之閒 如東阡北陌乎〔9〕吾將買山桃源朝夕浴于湯池鍊形度世然後復理游屐焉山靈其 許我哉 〔1〕浴湯池 [LQS: 浴場池]. 〔2〕天宇軒豁 [HM: 天雨軒豁]. 〔3〕山僧嘆詫得未曾有 [HM: 山僧嘆詫未得曾有]. 〔4〕橫見倒出 [HM, LYM, WKQ, LQS: 橫見側出]. 〔5〕只宜名作石門樓 [HM, MLS, LYM, WKQ, LQS: 只宜名作巨門樓]. 〔6〕游玆山者 [HM: 玆游山者]. 〔7〕未易遘也 [LYM, WKQ, LQS: 未易覯也]. 〔8〕唯乘飇輪 [LYM, WKQ, LQS: 惟乘飇輪]. 〔9〕如東阡北陌乎 [HM, LYM, WKQ, LQS: 如東阡北陌者乎]. Part VIII 記之八 山之奇以泉以雲以松水之奇莫奇于白龍潭〔1〕泉之奇莫奇于湯泉皆在山麓桃源 溪水流入湯泉乳水源白雲溪東流入桃花溪二十四溪皆流注山足山空中水實其腹 水之激射奔注皆自腹以下故山下有泉而山上無泉也山極高則雷雨在下雲之聚而 出旅而歸皆在腰膂閒每見天都諸峰雲生如帶不能至其冢久之滃然四合雲氣蔽翳 其下而峰頂故在雲外也鋪海之雲彌望如海忽焉迸散〔2〕如鳧驚兔逝山高出雲外 天宇曠然雲無所附麗故也湯寺以上山皆直松名材檜榧楩楠〔3〕藤絡莎被幽蔭薈 蔚陟老人峰懸崖多異松負石絕出過此以往無樹非松無松不奇有榦大如脛而根蟠 屈以畝計者〔4〕有根只尋丈而枝扶疎蔽道旁者〔5〕有循厓度壑因依如懸度者 〔6〕有穿罅冗縫〔7〕崩迸如側生者有幢幢如羽葆者〔8〕有矯矯如蛟龍者有臥 而起起而復臥者有橫而斷斷而復橫者也〔9〕文殊院之左〔10〕雲梯之背山形下 絕皆有松踞之倚傾還會與人俛仰此尤奇也始信峰之北厓一松被南厓援其枝以度 俗所謂接引松也其西巨石屛立一松高三尺許廣一畝曲幹撐石厓而出自上穿下石 為中裂糾結攫拏所謂擾龍松也石筍矼鍊丹臺峰石特出離立無支隴無贅阜一石一 松如首之有筓如車之有葢叅差入雲遙望如薺奇矣詭矣不可以名言矣松無土以石 為土其身與皮幹皆石也滋雲雨殺霜雪〔11〕句喬元氣甲拆太古殆亦金膏水碧上 Appendix B 163 藥靈草之屬非凡草木也顧欲斫而取之作盆盎近玩不亦陋乎度雲梯而東有長松夭 矯雷劈之仆地橫亘數十丈〔12〕鱗鬣偃蹇怒張過者惜之余笑曰〔13〕此造物者 為此戲劇逆而折之使之更百千年〔14〕不知如何槎枒輪囷〔15〕蔚為奇觀也吳 人賣花者揀梅之老枝屈折之約結之獻春則為瓶花之尤異者以相夸焉玆松也其亦 造物之折枝也與千年而後必有徵吾言而一笑者〔16〕 〔1〕莫奇于白龍潭 [WKQ: 莫奇于百龍潭]. 〔2〕忽焉迸散 [HM, MLS, LYM, WKQ, LQS: 忽然迸散]. 〔3〕檜榧楩楠 [SHZ, QZL: 檜榧梗楠]. 〔4〕而根蟠屈以畝計者 [LYM, WKQ, LQS: 而根盤屈以畝計者]. 〔5〕而枝扶疎蔽道旁者 [SHZ, QZL: 而扶枝疎蔽道旁者]. 〔6〕因依如懸度者 [BYC: 因依于懸度者]. 〔7〕有穿罅冗縫 [LYM, WKQ LQS: 有穿罅穴縫]. 〔8〕有幢幢如羽葆者 [LQS: 布幢幢如羽葆者]. 〔9〕Emended to 斷而復橫者也, a synthesis of SHZ, QZL [斷而復橫也] and all other texts [斷而復橫者]. 〔10〕文殊院之左 [LYM, WKQ, LQS: 文殊之左]. 〔11〕殺霜雪 [LQS: 殺霜雨]. 〔12〕橫亘數十丈 [LQS: 橫旦數十丈]. 〔13〕余笑曰 [MLS: 余曰]. 〔14〕使之更百千年 [MLS, LYM, WKQ, LQS: 使之更千百年]. 〔15〕不知如何槎枒輪囷 [NQX: 不知如何杈枒輪囷]. 〔16〕必有徵吾言而一笑者 [BYC: 必有徵無吾言而一笑者]. Part IX 記之九 黟山三十六峰詳載圖經學士大夫不能悉其名而山僧牧子不能指其處所知者天都 蓮花煉丹硃砂十餘峰而已石人峰譌為老人雲門峰譌為剪刀疊嶂峰譌為勝蓮又有 以培塿而冒峰名者始信峰也李太白有詩送溫處士歸黃山白鵞峰今不在三十六峰 之列葢三十六峰皆高七百仞以上其外諸峰高二三百仞者不與焉白鵞峰或亦諸峰 之一也自普門安公乘宿夢因緣闢文殊院命老人峰背一嶺曰三觀嶺於是命名者紛 如〔1〕曰光明頂曰天海曰師子林皆傳會文殊院而名也普門開山之後徽人以黃山 媚客〔2〕軺車輶軒至止相望所至輙樹眉顏額磨厓題名青峰白石有剝膚黥靣之憂 三十六峰亦將不能保其故吾矣山之巔曰海子繇平天矼循鍊丹峰里許名曰海門光 明頂為前海師子林為後海修廣可數里如以玆山峻絕目其平衍處為海則華山之頂 高嵓四合重嶺秀起不名之曰華海如以雲生之候彌望雲浪目之曰海〔3〕則泰山之 雲觸石而出膚寸而合不名之曰岱海以海名山以黃名海紕繆不典當一切鐫削為山 靈一洗之也自山海經水經紀三天子鄣亦曰三天子都地志家紛紛聚訟有疏通之者 曰率山為首黟山為背大鄣為尻似矣新安老生吳時憲曰黃山有最高峰曰三天子都 164 Appendix B 東西南北皆有鄣〔4〕婺有三天子鄣南鄣也匡廬亦稱三天子鄣西鄣也績溪有大鄣 東北鄣也天都為天子都率山匡廬大鄣為天子都之鄣此伯益桑欽之疏義而黟山之 掌故也時憲振奇人也所居環堵巢書其中見溪南富人則唾靣去之〔5〕余遊新安新 安人無能舉其姓名者矣故余作黃山記以時憲之言終焉 〔1〕於是命名者紛如 [HM: 於是欲名者紛如]. 〔2〕徽人以黃山媚客 [Omitted in MLS]. 〔3〕目之曰海 [LYM, WKQ: 目之為海]. 〔4〕東西南北皆有鄣 [LYM, WKQ: 東南西北皆有鄣]. 〔5〕見溪南富人則唾靣去之 [Omitted in MLS; HM: 見溪南富人則唾靣而去之; LYM, WKQ: 不喜見富人]. ...